散文 | 夏日观荷
■申瑞瑾
观荷,仿若只是夏日必赴的一场场盛筵。
红的、粉的、白的荷,全像天鹅般伸长着颈,在年嘉湖,在富厚堂,在柳叶湖旁的池塘,在所有适合荷生长的地方,袅娜着,纤弱着, 盼望着,出尘不染着。
常幻想小区也有一池荷,我每天去陪陪她说说话,领略她初绽时的羞怯,怒放中的恣意,残局间的不惧。看她若旧时优美的女子,无论谁走过她的身边,她低首做着女红,始终保持亭亭的姿态。
“田田八九叶,散点绿池初。”初长成的“翠钱”,有人会去探访,有人会不着急。最被惦记的,往往是盛夏那一池清丽及半池荷香。夏荷,总让人在不卑不亢中,生出些许庄重与自持。让人在一缕风过,恍若入了池塘。但秋叶寥落时,大都以为荷不在了。他们并不知,残荷会坚守在池塘,化成另一种清冷与决绝,直至来年要腾空间给新荷才被清理。间或有画画的人,背着画板去探访,在白纸上勾勒残荷的姿态;更多人只在不经意间,偶遇花事了了的荷塘。可能会有心悸,有隐痛,有悲凉。才走远的夏,蓦然间又回到心头。
长沙市郊,像雅塘村、圭塘,过去也有夏荷,几丘田过去即荷田。远远可见深深浅浅的粉荷,热热闹闹在荷田里。我常恍惚自己也在荷田,但哪一朵才是我呢!我也不止一次见着采莲子的妇人,“乱入池中看不见,闻歌始觉有人来”。我的目光呢,是抚摸一下荷花,更是在莲蓬上飘摇。总想着,莲子可能会急蹦出来呢?
荷田每年会变换模样,有时成片,有时一垄。有一回,我明明在田埂边站着,却不知不觉潜入了荷田深处。我看见自己被荷叶掩住半边脸,却努力踮脚、翘首,只为装作与你不期而遇。
你每年都来,拿着单反相机,围着荷田,把镜头拉远拉近。我并不晓得,你能否看到被荷叶有意无意藏起来的我。你在荷田边流连,我在烈日下苦等。我终于累了,你来不来去不去,你有没有瞥见我,甚至,你的镜头里有我没我,都不重要了。
你也许会再来,在清晨或午后,或者在来年。许是一个人,或是一群人。你温暖的目光仍会扫过荷田,定格在哪一朵。那一朵可能依旧不是我。而我一如从前,藏在荷塘深处。
秋来,你不会来;秋去,我早已老去。你可能在某个寂寥的秋日,不经意遇到另一池荷。彼时,我在荷塘一隅潸然泪下,只为这一生,可能都只是我遇见你。
而年少、盛年乃至暮年,我始终愿是一朵荷。一朵可能被轻轻忽略的荷,一朵和别的花一样,有过完整一生的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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